次日清晨丞相府
浣华厅外,一片花色斑斓。
烟络认真地看着面前一袭青衣头发花白的男子,有些迟疑地问道:“林大人,可曾亲眼见过八王爷身上的红疹?”
青衣男子低眉,道:“下官不才,有负苏大人重托。”
顾方之微微直起身子,不由眉心一蹙,说道:“林大人无需自责,先回答施姑娘的话要紧。”
林允汶看了看年纪轻轻的烟络,答道:“王爷服过姑娘的药,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起了一身红疹。姚大人立即丢弃了此药。不过,下官仔细看过,王爷身上的红疹分为两种。”
“哪两种?”烟络眼睛明显一亮。
“起先增多的,是如胫前红疹一般,暗红且有白点的疹子,而后,在手臂上,有几颗蚕豆大小,带着红晕的丘疹。”林允汶认真地回答。
“两种红疹相隔多久?”烟络神情越来越专注。
林允汶想了想,“大约两个时辰。”
“那就是说,后面一种红疹是在王爷病逝前不久,才发现的?”
林允汶点了点头。
“王爷当时可曾有其它异样之处?”
“高热不退,而肢端冰凉,手足青斑亦逐渐增多,压之未见褪色。”
“可有面色苍白,颜面浮肿,或者呼吸困难?”
林允汶看了看她,道:“王爷乃是热症,面色潮红,何来苍白浮肿?先是无脉,最后才见短时气促。”
烟络忽然松了一口气,坐回花梨木椅里。
顾方之笑道:“安心了?”
烟络无力地笑了笑,“只能说不全是因药所至,但他仍不宜再服此药,恐怕终究是难治。”
林允汶奇道:“可否有劳姑娘解释一番?”
烟络侧头想了想说道:“口服青霉素过敏多是于用药后即刻发生,或者晚至服药后两到三日,或十至十四日。多数人会有大量红疹,浑身瘙痒难忍,更有甚者,面色苍白、大汗、呼吸浅快、四肢发凉、颜面水肿。王爷当时确实有过敏,不过本身疾病恶化在先也是事实。但是,就算不是直接因为此药亡故,接下来,医治上也别无它法。”
林允汶明显没有听懂。
烟络对着顾方之笑了笑,“你明白吗?”
顾方之粲然一笑,“大约听得懂。”
烟络皱眉又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说道:“八王爷也是至情至性之人,行事光明磊落,去得这样不明不白,岂不冤枉,甚至来得有些荒唐?”
顾方之道:“死丫头,你又在想什么?”
烟络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欠他一个说法。”
“果真在胡思乱想。”
“顾方之,”烟络认真地看着他,“宗正寺打算怎么办?会交给刑部处理吗?”
“烟络,”顾方之叹了口气,“你不会又想去见宋以明罢?”
“宋大人负责此案吗?”
顾方之不置可否,却盯着她的脸,“此事决计不会悄然过去,也断然不会少人费心。你还是安心呆在相府罢,若真要有什么闪失,顾方之此生恐怕再无颜面去见苏洵那个呆子。”
烟络看着他笑意浅淡的脸,乖乖噤了声。
三人谈话间,门前忽然有一抹紫色身影迅速闪过。
“顾方之,你怎么了?”烟络看着他忽然变白的脸,不放心地问道。
顾方之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意瞬间浮现,“没事,没事。”
烟络伸手去拉他,“回屋休息去。”
顾方之听话地缓缓起身,心里却不安起来——方才那道紫色的身影不正是他那个同苏洵一般死脑筋却向着八亲王的爹?今日又无早朝,他匆匆离府究竟是为何?
同时东宫
“殿下,可有不妥?”杏黄色男子身后跟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绯衣人。
“姜桓,”年轻男人一手抚过桌上铺开的纸笺,“苏大人是聪明人,本宫不去会一会他,如何得知他真正用意?”说罢,阴冷的目光里渐渐浮起一丝诡谲的笑意,静静看着那张在晨光里,越发雪白的纸笺,其上字迹严谨遒劲的八个小字——朗日东升,福泽与共?下方是稍小的一行字,仍旧一笔一画写得极其认真——今日巳时,鹤冲天。
姜桓想了想,道,“苏大人当真会从了殿下么?”
李潜抿嘴一笑,阴寒顿升,“只怕由不得他。”
姜桓笑了笑,附和道:“苏大人对殿下以及皇后万般奈何不得,如今见了八王已去,心生惧意,而有所动摇,也未可得知。”
“姜桓,”李潜缓缓摇头,放慢了语速,“苏御史是何等人物,断不可依一言定论。”
姜桓表情僵了一下,笑道:“殿下心细如发,下官深感惭愧。不过,当时六王一事,苏大人相助于睿王爷,而后,梁山御猎之时,又与八王爷交往甚密,这……苏大人恐怕也未必如众人所言,不曾真正将权势放在眼里,他终究是有所忌惮。殿下何不趁机教他明白眼下形势,且不与他计较过往之事,苏大人是聪明人,自会有所领悟。”毕竟,教苏洵握在手里的权势的确惊人。
李潜沉吟片刻,冷笑道:“如此,便须试一试咱们的苏大人究竟有几分诚意。”他侧过身来,对着姜桓说道,“你派人通传苏洵,就说本宫按时赴约,不过地点改在敛云楼。姜桓,你方才接任中央禁卫军,可便随意调动人马?”
姜桓了然一笑,躬身道:“中央禁卫军里早有下官安插的死士,下官这就去办。此外,敛云楼下官一并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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